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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德国远东舰队成功驱逐大清国胶澳驻军,并与清政府签订99年的租借协议开始,德国人便开始了他们在远东海湾地区的全面规划与布局。此举不仅仅是为了建立一个殖民地,更是为了稳固他们在亚洲的地位,青岛这片土地成为他们蓝图中重要的一部分。
1900年6月14日,德国胶澳总督府发布了关于租借区域划定的关键文件——《拟定德属之境分为内外两界详细章程》。这一文件将胶澳租借地分为内外两界,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功能区域。内界即为青岛市区,也被称为“青岛区”,包含了青岛村、大鲍岛、小泥洼、孟家沟、小鲍岛、杨家村、台东镇、扫笤滩、会前等九个区域,而外界则是作为租借地的郊区与缓冲地带,命名为“李村区”。
为了实行华欧分区管理,青岛的内界被进一步划分为两个区域:欧人区与华人区。具体的分界线为:从斐迭里街(今中山路)西起,一直到后楼威街(今德县路),再沿着小北山岭经过挂旗山(今信号山)直至凤台岭(今青岛山),这条线成为了内外区的分界线。此划分的结果是,欧人区内禁止华人居住,从而确定了青岛最初的金融、行政和文化核心区域,这一规划至今仍对青岛的城市发展产生深远影响。
德国人在青岛的建设,体现了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极致追求。为此,他们不仅从德国本土调派了大量的专家,而且还不顾长途跋涉,前往这片几乎完全陌生的土地。面对的是全新的生态环境与生活条件,德国人并未感到畏惧,而是迎难而上,开始了这场城市建设的挑战。
然而,在大清帝国逐渐步入崩溃的边缘时,德国人却在这片新得土地上规划着属于自己的“永恒安息之地”。实际上,早在德国人占领青岛的第二年,胶澳总督府便开始筹划建设公墓。根据《胶澳发展备忘录》记载,“若要扩大城市建设规划,就需要迁移原有的墓地。新墓地位于俾斯麦山(即青岛山)的南坡,地势优美,面朝克拉拉湾(即汇泉湾)。这里的地形呈阶梯状,坟墓被安置在每个梯田上,并且有一条宽阔的道路通向最上端,计划建造一座墓地教堂。”
1901年,德国胶澳总督府按照原计划,在青岛山的南坡正式动工建设公墓,最初命名为“欧人公墓”。到1904年,这座墓地完工,并由总督府直接监管。这里仅限于安葬内界外国人,华人则被要求迁移到其他地方。最初,华人的义冢就设在公墓附近,随后被迁往台东利津路以及后来的湖岛,俗称“湖岛子义地”。根据总督府的《华人义地章程》,这些华人墓地由中华事务辅政司管理,并且要求严格的登记与核查。
德国人以精确和细致著称,公墓的选址和设计更是体现了其风格。墓地中,许多墓碑都镶嵌着死者的浮雕或照片,石碑的材质多为大理石,有黑有白,错落有致,排列整齐。墓地的环境也极为优美,部分植物更是从德国海运而来,给这片异国风情浓郁的区域增添了更多的色彩。相比之下,围墙外的土坟却显得杂乱无序,形成鲜明对比。
即使在今天,以其独特的设计与布局,这座公墓仍具有极高的美学与历史价值。它曾一度成为青岛的名胜景点,吸引了众多游客。在一本1911年出版的旅行笔记《青岛(1898-1910)》中,英国旅行家F·帕默与M·克里格便对欧人公墓做出了详细的描述:“越过俾斯麦兵营,沿山路行约2公里即到达万国公墓,墓园中安葬了耶施克总督、汉学家福柏教士及克利斯特少校等。”
这些人中,耶施克总督是德国在青岛的第二任军政领导,曾被誉为“最严峻时刻的坚强有力的领袖人物”。福柏则是德国的汉学家与植物学家,他的研究成果对青岛的植物种类进行了详细的记录,并创办了福柏医院,今天的青岛市皮肤病防治院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。而克里斯特少校则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营长,他也安葬在这里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青岛的历史不断变化。1922年,北洋政府正式接管青岛,随后对德国遗留下来的殖民地遗产进行了一些调整与修订。1923年12月,胶澳商埠督办公署发布了新的《欧洲人公墓埋葬章程》,进一步规定了外国人以及华人在该公墓的埋葬条件。此后,公墓不再仅限于外国人,更多的中国人也能够葬入其中,其中包括一些有社会影响力的达官显贵。
1935年,苏雪林与丈夫张宝龄来到青岛度假,在她的《万国公墓》一文中,她写道:“这座墓园不算太大,坟墓已满,后来的死者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墓穴,已是非常困难。每一座墓碑都独具匠心,白石雕成的十字架,镶刻金色铭记,夕阳下辉煌夺目。”这篇文章将这座墓园的美学价值展现得淋漓尽致,成为那个时代的经典描述。
然而,随着时光的推移,战争与社会变迁将这座墓地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1938年,青岛再次被日军占领,万国公墓由“维持会”接管,直到1945年战争结束后才重新由青岛市社会局管理。随着青岛的解放,万国公墓经历了数次名称的变化,最终被改为“青岛市第一公墓”。
在20世纪50年代,万国公墓因城市发展需要被拆除,成为了“百花苑”公园的一部分。如今,墓地已经变成了繁花似锦的公园,原有的墓碑早已消失,但曾经的历史和故事依然深深地烙印在人们心中。如果能够保留下来,万国公墓或许会成为青岛一处独特的旅游景点,成为连接中西文化的桥梁。而那些曾安息于此的逝者,是否会被后人纪念与缅怀,依然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。